2018最后几天到2019这半个月,颇有几件想记录的事情。因为慢,因为啰嗦,就分开几篇说吧。
1. 黑听,另一个世界
听歌开始前最后的亮光
2018年倒数第二天,我们跑去艺象白小刺的野物宅(比它的新名字“海洋图书馆”美丽一百倍的名字)参加黑暗听歌会。在乡下,因为断了喧嚣,反倒有兴趣参加一些小众甚至年轻的活动。去之前,我以为是有人唱歌,猫叔的阅读理解能力突然闪亮,说只是听歌,在黑暗中听播放的音乐。
无论怎样,在元旦三天假期的第一天,人充满了度假热情。
六七度的气温差不多是一年里最冷了,二十几个年轻人大老远跑到大鹏,认识的不认识的,晃到白小刺家聚集。白小刺一家外出晚餐未归,本是客栈的野物宅界面友好,即使主人不在,客人也丝毫不受影响三五成群散落在宽敞错落的空间里舒适闲聊。约定的时间到,主持人也不刻意等主人,准时熄灯。
限定了人数在二十四人以内(老实交代,我们是走后门摸进去的),刚好够围座在客厅下沉的沙发区。很深的沙发有人直接躺下,有人正襟危坐,有人舒服蜷着,我们俩人直接盘腿缩进角落。已是熄了所有灯,仍然每人发了眼罩。
报名人按本次“海洋”主题推荐音乐,主持人甄选出十二首,分四组每组连放三首。我从不怀疑黑暗更能令音乐释放魅力,意外的是一组音乐播完,主持人Lake请音乐推荐人分享。第一位分享的女孩坐在三米外我正对面,黑暗中只看到她的剪影,瘦瘦的,戴眼镜,扎马尾。她声音细柔单薄,不知是不是因为寒冷甚至有些颤抖。她说她一直单身,也向往有依靠,可是一直没有遇到适合的人,于是,一个有暧昧关系的男生相约,就开始约会。他们之间是沉闷的,常常无话可说,她就在大片的空白里给他读诗,听音乐。有一天,在放这首音乐的时候,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渴望的是一个灵魂伴侣而不只是个男人,她不知道为什么这音乐给了她如此提示,但她和他果断地分开了。
寒冷而落寞的叙述,结束时没有掌声,那是大家给予这样一份心情最好的理解。黑暗里看不到什么,我却觉得她缓缓的有些迟疑有些颤抖声音在像在寒冷里哈出让人更冷的气息,让我想起北方的冬天里那些曾有过的受伤的情绪。我已经想不起她分享的音乐,第一次参加黑听,作为第一位分享人,她叙述的坦荡令我印象深刻以至有些震惊。毕竟,我们中年人,早就不习惯坦陈内心那些微妙的情感。
另一个分享。一对年轻男女,坐在我侧面,我只能看到女孩笔直的身体,高高的鼻梁饱满的额头长长的直发和在黑暗中特有的闪亮的眼睛。男生说,他生长在一个词汇极为贫乏的小地方(这种描述抓住了我们所有人)……终于有一天他长大离开那里来到深圳。她遇到了一个女孩。我们问他是否从此词汇丰富?他说他写了一首诗。他读了诗,充满哲学意味。女孩说, 我发现我们如此相像,我们彻夜长聊,想知道对方的所有,TA的出生,TA的童年,TA经历过的一切一切,我们常常一聊就聊到早上四五点,以至第二天不得不请半天假不上班。“有一个夜里我们聊的时候,放的就是这首音乐。那种感觉,真是太好了。于是,我们就闪婚了!”
黑暗里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和掌声,在众人眼里拜金的城市,在一个遥远安静的乡村客栈,为这样年轻热烈不世故的爱情。
音乐继续,有纯音乐有歌曲,有中文有英文,有严肃有轻快……当《大海啊故乡》响起的时候所有人都欢呼着跟随音乐唱起来。我从来没想到8090后的年轻人会唱这首歌,从来不知道一首通俗歌曲也能跨越年龄在人与人之间织出一张温暖的网。
有深二代分享80年代末的深圳,深南大道以西没有路只有黄沙漫漫,蛇口一带都是填海填出来的,那时候感受海跟今天是不一样的;有个笑得咯咯响的女孩说,她来自一个没有海的地方,长大后她很想带妈妈去旅行去看看大海。有一年她终于实现了这个愿望,一路与妈妈聊着贴心话行走。没想到,当她们走到海边看到大海,妈妈瞬间兴奋得疯掉一样,变成比她还小的女孩,扔下她不管不顾地冲进大海又跳又叫……
黑暗听歌会发起人兼主持人Lake是个有黑黑大眼睛的女孩,当她说她到深圳才十个月的时候,我内心无比惊讶。这样一个听歌会竟然已经随着她的游走在不同城市发生,而她毫无生疏感地在这个落脚不到一年的城市聚集了这样一群人,如此自然有分寸有温度地主持,面对面听歌,听故事,也讲自己的故事。当闪婚的一对年轻人讲完他们的故事,她坦然抱了抱身边的男生说,我们也是闪婚。有人笑说,你们认识很久了吧?是很久,可没有涉及感情,所以,也算闪。
无法想象一个人在数个城市游走与不同的人聚会听歌看电影分享读书,主持人Lake似乎过着我们完全陌生的生活。
黑听是一次新鲜的体验。在一次读书会上,分享《卡拉马佐夫兄弟》的邓主任说,我们的生活都很窄很薄,阅读能让我们了解更为波澜壮阔的人生,将我们人生的感受拉宽拉厚。世界就像千层饼,每一层味道都不同,阅读毫无疑问是丰富我们精神世界让我们了解其它层面最简单有效的方式,而许多其它体验,比如黑听,也能够让我们从平凡平淡的生活里透过一根管道进入其它层面略为品尝。
乡村窝居了近五年,甘于平淡,享受稀薄。忽然,因为一些人的聚集,静寂的荒野开始冒出些小花花,令人惊喜。